河南村镇银行风险处置方案有哪些？分批开展先行垫付后还能存钱吗？

　　“看到我的存款没有了，当时晚上睡不好觉，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惊醒，找手机看最新消息，心里焦急啊！”储户小慧（化名）不到四十岁，有一个2岁的女儿，“我所有的存款都在银行里面，女儿还要喝奶粉，一个月要一千块，我自己每个月一万四的药费。”

　　“我们一家四口，三位亲人都被癌症缠身。”江苏的小杨（化名）对记者表示，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距离河南4家村镇银行出现“取款难”已过去两个多月，初步的赔偿方案于近日披露。首批垫付7月15日开始，垫付对象为单家机构单人合并5万元（含）以下客户，合并金额5万元以上的陆续垫付。但对于很多储户而言，自己的所有存款都在银行里，正在焦急地等待“救命钱”。

　　赔付方案细节需推敲

　　7月11日，河南银保监局、河南省地方金融监管局发布赔偿方案，根据案件查办和资金资产追缴情况，经研究，对禹州新民生村镇银行、上蔡惠民村镇银行、柘城黄淮村镇银行、开封新东方村镇银行账外业务客户本金分类分批开展先行垫付工作。

　　在具体安排上，7月15日开始首批垫付，垫付对象为单家机构单人合并金额5万元（含）以下的客户。单家机构单人合并金额5万元以上的陆续垫付，垫付安排另行公告。

　　“我门真的不清楚账外业务是什么？”储户吴女士对记者表示，她从在银行工作的“群友”讨论中推测，他们的钱原本应该进入自己的账户变成存款，但实际操作上通过各种漏洞转入别的地方了，因此都算是账外的部分。

　　这与业内推测也不谋而合。据业内推测，因为上述4家村镇银行并未如实汇报数据，凡是非真实统计的业务统称“账外”。这样不论是表内存款性质还是表外金融产品集资性质，都能贴上“账外业务”标签。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用词也与此前的案例判罚稍有差异。“这和我们传统银保监会体系对银行账外业务处罚案例稍微有差异，此前账外一般是指表外业务不做台账。但是进了资产负债表的业务，只是因为数据披露和报表作假，此前没有称之为‘账外业

　　务’。”金融监管研究院院长孙海波表示。

　　“两份公告的代理组织实施方分别是河南省省联社和中国农业银行蚌埠市分行。两家机构仅仅是实施机构，并不是出资机构，而从资金来源看，公告上并没有其他任何信息。为何如此？因为公告本身对于业务没有定性为存款，使用了‘账外业务’这个新词。”资深金融政策监管专家周毅钦对记者表示。

　　但是，对于心急如焚的储户而言，这份模糊的说辞仍不能平复他们的心情。账外业务是否包括从第三方平台存款的客户？线下存款的一类卡客户又是否涵盖在内？

　　河南4家村镇银行“取款难”事件已发酵两个多月。根据警情通报，2011年以来，以犯罪嫌疑人吕奕为首的犯罪团伙通过河南新财富集团等公司，以关联持股、交叉持股、增资扩股、操控银行高管等手段，实际控制禹州新民生等几家村镇银行，利用第三方互联网金融平台和该犯罪团伙设立的君正智达科技有限公司开发的自营平台及一批资金掮客进行揽储和推销金融产品，以虚构贷款等方式非法转移资金，专门设立宸钰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删改数据、屏蔽瞒报。

　　从许昌市公安机关的警情通报中看，重要的关键词为“揽储”和“金融产品”，如果将资金定性为揽储，自然将获得赔付，但如果被划分为既不属于理财也不属于存款的金融产品，那么这部分资金将如何赔偿处理？

　　“这部分既不是传统理财，也不是存款，很可能定性为类似非法集资的概念。这部分资金大部分应该是自营平台和资金掮客撮合（第三方代销平台身陷其中的话，也会面临更严峻的法律责任）。这部分资金很可能没有进入村镇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内部也没有存款账户。”孙海波指出，定义是不是存款对地方政府和中央金融监管部门责任界定很有意义，但对于储户而言，目前的兑付方案不看具体是储蓄存款还是金融产品，核心是按照金额大小做划分。

　　这对于储户而言是个好消息，在等待了两个多月后，他们期望这笔钱能够尽快回到自己身边。

　　吴女士刷视频网站时，曾看到一位河北老农在爆雷银行存了一万元钱，虽然金额不大，但那是他一生的积蓄，视频里老农非常崩溃。“尽管我这次拿不到钱，但是只赔付一部分人也是有积极意义的。”想到赔付能够满足一部分人急用钱的需求，吴女士觉得未来有望。

　　对于吴女士而言，这笔钱耽搁了她的买房计划，但还可以等一等。广东小伙朱南（化名）对记者表示，自己“五一”时原准备拿存的钱结婚，结果黄了。

　　“为了这事儿和女朋友已经吵了几次了，再这样下去婚也不能结，估计要掰了。”朱南对记者表示，相比有的储户因钱取不出来耽误治病，自己的情况还算好的。

　　“从储户的角度来说，当然对这个赔付方案是不太满意的。”一位存款十几万元的河北储户对记者直言，“5万元以下的储户有多少？他们对这笔钱有多着急？很多人把自己一辈子的存款存进去，而这个数字大概率是超过5万元，这群人才是最急的。但这次赔付方案还是没能解决他们的问题。”

　　湖南的小慧（化名）是一名肺癌患者，为了治病，她习惯保留一到两月的生活费在手上，其余的钱就存到银行。她特别注重随存随取，这样万一复发需要进一步治疗可以随时取钱出来，这也是她当时选择存进禹州新民生银行的原因。“因为我的治疗需要很大一笔费用，当时就是希望可以随时能够取钱来应对。”小慧对记者表示。

　　小慧和部分储户表示，希望所有人都可以拿到垫付款，“很多5万元以上储户确确实实是把所有钱都存进去了，所以他们其实最急”。

　　从记者拿到的储户自发统计表来看，5万元以下的占比不算很多，4000人里面10%的在5万元以下，存款中位数接近20万元。不过，目前没有任何官方验证，究竟涉及多少储户，涉及金额总数有多少，以及5万元以下储户的占比也没有确切数字。

　　“希望可以看到后续详细的赔付计划表，什么时候赔、赔多少都可以写得清清楚楚。”这是许多储户的心声。

　　未来处置方案如何落地

　　在垫付方案出台前，政府已两次提醒储户进行登记。近期，公安机关又抓获一批犯罪嫌疑人，又依法查封、扣押、冻结一批涉案资金、资产。案件侦办工作正有序推进。

　　“请广大储户放心，储户利益受损在我国历史上没有先例。”银保监会城商行部副主任刘荣曾在2020年7月16日的媒体通气会上表示。

　　河南省地方金融监管局官网信息显示，近日，刘荣已出任河南省人民政府副秘书长，河南省地方金融监管局党组书记、副局长，主持省地方金融监管局（省金融服务办公室）全面工作。

　　根据公开资料，刘荣长期在金融监管机构任职，曾担任中国人民银行监管一司干部，原银监会办公厅综合处主任科员、副处长、公文审核处处长、业务综合处处长，纪委监察局副局级纪律检查员，城市商业银行监管部副主任。

　　“地方人民政府副秘书长及地方金融监管局主要领导的角色至关重要，是多个协调机制的交叉成员，兼具横向和纵向的协调、沟通职能，既是多方信息的交汇点，也是最终风险处置的执行方。”周毅钦对记者表示。

　　刘荣赴任河南省地方金融监管局后，村镇银行事件的处理有了实质性进展，未来村镇银行的赔付方案又有哪些可能？

　　周毅钦分析，在处理金融风险的过程中，《金融稳定法》（草案）中严格规定了使用资金、资源的顺序，因此第一步肯定是由涉险金融机构进行自我纾困与自我修复，这是现代市场经济制度权责利相匹配的必然要求。

　　其次，尊重市场资源调节配置功能，率先引导市场化资金参与，在此基础上，适时引入半行政化半市场化的存款保险基金、行业保障基金等依法参与被处置金融机构的风险化解。

　　最后，只有在穷尽市场化手段之后，才能根据金融风险波及范围的不同，依据法定程序，分别动用公共性质的地方政府资金以及金融稳定保障基金，以降低金融风险及政策干预处置成本。这也是公共产品与公共政策适宜使用的底线特征。

　　根据《金融稳定法》，危及区域稳定，且穷尽市场化手段、严格落实追赃挽损仍难以化解风险的，省级人民政府应当依法动用地方公共资源，省级财政部门对地方财政资金的使用情况进行财务监督。

　　周毅钦认为，此次公告使用“垫付”两字，其中传达的意味非常明确，河南官方为平息事端先行垫付，随后还将进行追索。结合河南公安对该案件的侦办进展，基本上就是以下几个方向：第一，追赃挽损所得；第二，资金掮客的非法所得；第三，对涉及的互联网销售平台进行立案调查；第四，其他来源；第五，地方财政资金做最后兜底。

　　孙海波也表示，为了垫付，互联网代销平台追责可能会比此前预期更加严重，资金掮客也很可能面临较大压力吐出收益，甚至部分处罚。

　　“此外，河南当地加大执法力度，加大警力投入，尽最大可能追回损失，包括最宽范围的资产端冻结查封、对此前高息或者贴息投资人部分追回、资金中介违法所得追回、大型平台处罚（异地难度大一些）、加大清收力度等。”孙海波表示。

　　金融风险总体可控

　　7月13日，人民银行金融稳定局局长孙天琦在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河南村镇银行风险事件发生以来，人民银行积极配合地方政府和监管部门稳妥应对，指导分支机构履行维护区域金融稳定的责任，做好流动性风险监测和应急保障。”

　　整体看，我国金融风险收敛，总体可控，99%的银行业资产处在安全边界内。截至2021年末，我国银行业机构总资产345万亿元，占整个金融业总资产的90%。

　　孙天琦表示，“银行稳则金融稳”。2021年四季度央行评级结果显示，参评的4398家银行业机构中，在安全边际内的1-7级金融机构有4082家，机构数量占银行业参评机构的93%，资产规模占银行业参评机构的99%。其中，24家大型银行评级始终保持在1-5级，是优良评级，资产规模占整个银行业参评机构的70%，是整个金融业的压舱石。8-D级的高风险机构共316家。高风险机构数量占银行业参评机构的7%，但是资产规模仅占银行业参评机构的1%。也就是说，绝大部分中小银行的央行评级均处于安全边界内。